我只是想替她送一封信。-《沧海寄余生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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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虽然聂梓煊笑了一天,可刘小忍还是感觉到她并不是真的开心。煊煊以前笑起来不是这样的,她的笑就像阳光下唱着歌流淌的小溪,清澈又充满活力,如今却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,死气沉沉的。

    易木凡冲她笑了笑,安慰她:“放心,为了天仙哥,她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   是啊,还有天仙哥,他们还要等天仙哥出来。刘小忍点点头。

    她看着窗外的天,还是一样的蓝,但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,他们十八岁的天空蒙了一层灰。

    聂梓煊回到邓家,看到邓松樵又阴魂不散地站在楼梯口。

    一看到她,邓松樵就阴阳怪气地问:“哟,竟然有朋友来看你,还有个男的。聂梓煊,千山万水来看你的男人可真不少啊。”

    他简直像个深宫怨妇,容嬷嬷一个!聂梓煊在心里骂了一句,错过他就要上楼,却被他拉住。

    邓松樵很是不满地问:“喂,我跟你说话呢!”

    说话?是扎针吧!聂梓煊看着他,不明白他为什么长着这么俊美的一张脸,人却这么讨厌。

    想说话是吗?她站定,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,有些嘲讽地道:“对,我是有很多朋友,也有很多人千山万水来看我,怎么了?羡慕吗?但我想你这么刻薄,一定没什么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邓松樵,你天天巴着我不放,还刺激我,一定是没人爱吧,只有没人爱你才会折磨我来寻开心。不过你是打不败我的,因为我有哥哥,就算我们分开了,见不了面,心里也依旧会惦记着对方。不像你,你妈和你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同在一个屋檐下,却连问一句你考几分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可能是戳到邓松樵的痛处了,他脸一白: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不是扎针吗?谁不会,聂梓煊轻蔑地看他一眼,径自上楼,背挺得很直,像一株迎着风雨的小白杨,仿佛没什么能打败她,是如此骄傲。

    邓松樵盯着她的背影,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,神色阴鸷。

    他握紧拳头,愤恨地想,总有一天,自己要把她的骄傲踩在脚下,让她跪下来求自己。到那时,他会当着她的面,碾碎她的爱,他是不会放过叶亭远的!

    聂梓煊回到房间,觉得大快人心,总算出了一口恶气。

    她坐到书桌前,展开信纸,给哥哥写信。她想每一天都给叶亭远写一封信,反正有木凡帮忙,也不用担心寄不出去。

    她提笔写着:哥,今天小忍和易木凡来找我玩,我带他们去荡秋千。记得吗?就是小时候,你和我一起去的那个秋千。我们坐在溜溜板上,说了很多话。以前觉得邓家像个城堡,城堡很大,现在看,感觉什么都很小,连旋转木马也是……

    她从不跟叶亭远讲不好的事,只说很好,一切都很好。爸爸不会再打她了,减刑的事也在走流程了。新学校很好,是师资非常强大的中学,老师都是特级教师,同学也很好相处,交到了新朋友……

    末了,她总要撒娇地说一两句:哥,我好想你,可是我不能去见你,我要好好学习考一所大学。你也要努力,好好表现,这样减刑才能顺利!

    写着,写着,聂梓煊的眼角湿润了,心里软软的,还有些酸涩,有点苦。

    她想说,哥,我有喜欢的人了,等你出来我就告诉你,好吗?

    我好想你,真的好想你。

    我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。

    在一起,她心里就只这单纯的想法,无关其他,没有任何世俗的烦恼。

    他们相差八岁,他腿脚不好,还是个牢改犯,这些俗世觉得不好的点都跟她没关系。她只想和叶亭远在一起,他走到哪儿,她就跟到哪儿,从冒出绿芽的春天走到雪花飘飘的冬天,走完四季,走完一生。

    放下笔,聂梓煊又看了一遍,一滴眼泪掉落,打湿了信纸。她愣愣地盯着被打湿的字,多想去见叶亭远一面,哪怕只看一眼,就看他过得好不好。

    只一眼,她就能很满足了,就能撑很长很长一段日子了。

    就这样,每次易木凡和刘小忍来看他,就会带回一封封厚厚的信。

    叶亭远也会回信,不过他一向是老三样,先是问她好不好,有没有被人欺负,又嘱咐她要好好学习,最后说自己很好,不用一直麻烦木凡带东西……

    虽然只有寥寥几句,却能让聂梓煊开心很久。她会找一个没有邓松樵的地方,一遍又一遍地看信,把信捂在胸口,心里是满满的希望和期待,并安慰自己,没关系,他们还有明天。

    可惜这样的通信只持续了半年,还是被邓松樵发现了。

    他很生气,对聂梓煊这种阳奉阴违的行为大为不满。没几天,他就把几张照片甩到聂梓煊面前,是叶亭远被打的画面。上面的叶亭远被打鼻青脸肿,背影很是狼狈。

    聂梓煊看得心都要碎了,却一句话也不敢说,她怕再惹怒邓松樵。

    邓松樵扬扬得意,故意挑衅:“说啊,骂我啊,你不是伶牙俐齿很能讲的吗?”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聂梓煊咬了咬牙,终是一句话也没说。

    邓松樵很满意,拿了拍立得,笑容满面地说:“来,跟我拍张照片。”

    他强迫聂梓煊跟自己合影,手放在她的肩上,笑容和煦,看上去他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,只是聂梓煊被他一碰,就浑身僵硬,像个木头人。

    邓松樵又拍了几张,把笑得最自然的那张抽出来,扔到她的面前,说:“把这张寄给叶亭远,告诉他你在这里过得很好,我对你很好,你很喜……喜欢我。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一句,他顿了一下,神情有些奇怪,别过脸没看她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聂梓煊一阵恶寒,但还是被逼当着他的面按他的要求写了信。

    邓松樵检查了一遍,又说:“好了,这封信寄出去之后,叫那个姓易的别再来了,我看了就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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