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倒回到裴云英进入议事厅摧毁万象山河阵这日——

    作为和余音一起生活了几千年的亲人，裴云英在正视自己内心之后，对有关余音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敏锐，也就自然而然地察觉到了阵法与余音之间的关联。

    或者说，裴云英察觉到了整个道门是如何披着伪善的假面，存续千年的。

    繁荣也好，凋敝也好，都不过是拿余音在做柴薪。

    她席地而坐，神色低落地抚摸着地上那些亮晶晶的碎灵石，这些碎灵石中流淌出来的熟悉气息令她心中顿生悲伤。

    从余音被高玉利用一事曝光至今，有同情余音的，有畏惧因果的，有希望为余音做些什么来弥补的——

    唯独没人去问问余音自己的心情。

    包括裴云英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忘了那个一直被牺牲的人也是有血有肉的，本该有更璀璨的未来，可他们在得知所有狗，只是像以前那样，将余音看做是没有自我思考的木偶……

    哪怕有怜悯，也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垂怜。

    越想，裴云英就越是明白，自己也是众恶中的一份。

    “从前都是你在付出，这回倒是轮到我来为你做些什么了。”她嘴里嘟囔着，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混乱的灵石堆里，用手随意地拨弄着，“音儿，抱歉……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。”

    死亡对于裴云英来说并非是解脱，也从不可怕，若她的死亡能成为她为余音铺就青云之路的阶梯，她甘之如饴。

    随话音落地，后厅里闪过一缕华光。

    裴云英并非是凭空消失的，她以血肉为牵引，将自己的修为与灵脉融入到了已经被打碎的万象山河阵中，这也是为什么余音在万象山河阵崩塌之后没有被反噬。

    冥感到裴云英所做的一切，余音眼角有泪滑落。

    “师姐以身殉阵，为我求得一线生机，师父为何不开心？”余音眯了眯眼睛，舞着袖子再出数道利刃，“能养出这样大义凛然的徒弟，师父便是到了九泉之下，也该瞑目了。”

    灵石板后的所有人都听出了余音话中的悲愤。

    轰！

    忽然间地动山摇。

    厅外一直猫着的辟邪回头瞧了眼议事厅外，这才发现那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屏障已经碎了，浓烟之外，乌泱泱地赶来了不少人。

    “余音，时机到了。”辟邪连忙回头喊了声。

    什么时机？！

    高玉心中一震，肃容回掌抗下余音的几道攻击，随后竟是真的考虑起了刚才系统的建议。可真要他退避开，他又是十分屈辱的，尤其以他现在的这个狼狈样。

    然而此时不逃，难道要堵外面来的人是站在他这边的？

    “师父想来是在疑惑这时机是个什么时机。”余音甩动黑龙引留人，口中继续说道：“其实很简单，从师父离开幻境起，江胜清做的那些灵石板就将此地的情景原样传到了南洲大陆各处，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师父那癫狂残忍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娓娓道来的几句话，令高玉如坠冰窟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师父从我母亲那里得到了非人力所及的东西，也知道它有我远远不及的力量，所以我才会营造出一种穷途末路之感，想要看看它能为你做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