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七十五章 战败-《楚臣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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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漾、杨恩告退离去,张平也与一干侍宦簇拥着少帝回崇文殿休憩,清阳坐在御案之后,宽大的凤袍华丽的铺于羊毛毯上,看着大殿里摇曳的烛火。
雷成愈发老态龙钟,佝偻着身子走进大殿,说道:“天色不早了,太后也该歇息了……”
“哀家三天前就召蔡宸重回鸿胪寺任事,但他今日还卧床不能起,是不是哀家派人渡江去棠邑传个话,也会被乱箭射杀?”清阳看向雷成问道。
“后续之事要如何处置,君上还没有诏书过来,我们都不敢擅作主张,”雷成说道,“或许暂时还要维持一段时间的现状。”
“这么说,等韩谦从北面腾出来手,梁楚一战终是难以避免喽?”清阳问道。
“自前朝以降,天下四分五裂将近三十载,不知道多少生民流离失所、死于战乱,这次还差点叫胡虏再入中原,重演五胡乱事。太后当真希望这样的乱局无休止的延续下去吗?”雷成问道,“不管旁人怎么非议君上,但君上能得世祖皇帝以家国相托,太后又有什么好担忧的?”
“哀家一个妇道人家,哪里有资格去考虑如此深远之事?”清阳疲倦的挥了挥手,示意雷成退下去。
雷成行了一礼,佝偻着身子,告退离开大殿。
虽然大殿夹墙留有通热风的孔道,即便是寒冬时节,大殿内也温暖如春,但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,清阳莫名的觉得体内生寒,将宽大的凤袍拢得更紧,以便暖和些,只是内心的孤冷却怎么都无法排遣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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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芝龙回到府邸,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,乌云密布、阴风怒号,叫人怀疑金陵城今年的第一场雪随时就会降落下来。
这么大风,怕引发火灾,院子也不敢悬挂灯笼,到处都是黑黢黢一片,顾芝龙下车来,也是几名侍役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照路,穿过垂花厅,从夹道往后宅走去,越发觉得幽冷清寂。
楚州军溃败,给金陵里喧嚣热闹的少壮派泼了一盆冷水,顾府这几天也陡然冷清下来,连洗家父子都不来登门拜见。
无数人都惶惶难安,这时候谁看不清楚形势会如何发展,也不清楚何时梁国大军会渡江杀来。
将朝服脱下来,换上轻便暖和的裘衫,顾芝龙坐到书斋里,怔然想了一会儿事情,听着叩门声,才陡然惊醒过来,见其子顾雄畅推门探头看过来。
“父亲,富大人过来了。”
看到楚州军被杀得大溃,顾芝龙当然不会有丝毫的幸灾乐祸,但他毕竟没有直接涉身其中,他心里还是庆幸不已。
听到富耿文连夜登门拜访,他赶忙站起来想要去前堂,但转念又吩咐顾雄畅,说道:“请富大人到这边书斋来说话……”
顾府在金陵虽然不算极其奢阔,但前堂内宅还是分得极清楚,此外还有专门在府中署理公务的厅院——这是身为宰臣一级人物所能专享的侍遇。
顾芝龙想着在内宅的书斋里与富耿文谈话,显得更为亲近一些。
不管怎么说,到底是富耿文在关键之时劝阻他参与杨致堂他们的密谋。
要不然的话,就算是永嘉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动的机会,但只要进行备战及异常调动,都不可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。
此时看沈漾、杨恩他们的意思,为避免内乱,暂时无意多严厉的去追击擅自用兵、破坏和议的责任,但这事的后患绝对是无休止的。
富耿文随顾雄畅走进书斋,也是一副关切朝堂动向的问道:“顾侯今日与诸大人进宫觐见太后,可有商议出什么对策来?”
富耿文作为郎中一级的官员,当然没有资格参加枢密会议。
“薛若谷昨日渡江去北岸,被一通乱箭射回,此时梁军都完全没有接触的意思,朝廷能商议出什么对策来?”顾芝龙不再将富耿文当外人,说话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,请他坐下来,说道,“今日进宫,我们几人都没有怎么说话,就告退离开长信宫,沈相与杨侯留下来秘奏。我想太后是经受过风浪的,应该会接纳沈相、杨侯的进谏——现在就要看到楚州与岳阳那边能不能暂时接受这样的条件了。”
“寿王都认下了,黄大人与信王这时候应该能看得清形势了,”富耿文说道,“只不过,就算黄家、信王都能妥协,但等到梁军打下晋南,数万精锐随梁主挥师南下,那样的形势恐怕也不容易应付啊……”
“是啊……”顾芝龙轻叹一口气,说道。
“梁军却也未必能轻松拿下晋南,”顾雄畅说道,“蒙兀人将那么多的老弱妇孺留在晋城、潞州,就是要跟梁军血战的——倘若梁军在北线受挫,父亲与诸大人也就不会再这么灰头土脸了。”
顾芝龙看了幼子一眼,轻叹一口气,告诉他道:“蒙兀人之所以将那么老弱妇孺留在晋城、潞州,主要还是寄希望我们能夺回淮西,从南线重创梁军,从而迫使梁军从晋南撤兵——谁能楚州军竟如此不堪一击?蒙兀人能不能在晋南守到明年入秋,都还难说呢!”
富耿文心里一笑,又装作焦虑的问道:“大人顶替周炳武执掌枢密院一事,有没有定度下来。”
“枢密院现在就是一个火坑,看样子,太后应该还会继续留周炳武支撑一阵子,当然换杜崇韬或张蟓去坐这个位子也无不可,我不去争这个火坑。”顾芝龙摇了摇头,一改以往的盛气急切,这时候恨不得在宅子里休养一阵子时间才好。
梁军现在摆明不战不休的势态,谁要在这时候顶替周炳武出任知枢密院事,就要承担组织沿江对梁防御作战的责任来。
这时候怎么看,这都是一个火坑。
顾芝龙这时候还能自己往火坑里跳?
富耿文主要也是试探顾芝龙等人心思变化,在大梁北线兵马能脱身之前,南面暂时不会有其他轻举妄动,他当下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,便告辞离开顾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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